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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4章 133 器物棚,真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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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4章 133 器物棚,真坑

外頭的考官各個抄著手,他們望向制木、制竹兩個器物棚的笑容,咋看咋奇怪。

此時的王葛已經完全驅逐了浮躁,沈浸於雙手的勾、擰、折、編等動作中。看似密集、淩亂的燈心草莖,實則有非常有序的編織手法,每幾個步驟為一組,始終在重覆。

右手將一根草莖對著她身體方位折,左手摁住……

下根草莖呈直角的角度,折向左手邊方位……

左手攥起一根後,把最鄰近一根撥遠……

每重覆幾組後,必須將亂了的草莖整理一番,有被壓彎的,捋直,然後繼續重覆。每個菱形都是實心的,也就她中指指甲的一半大,菱形與菱形交叉後,形成鏤空,鏤空的大小與菱形一致。

熏籠的一圈算下來,要幾十個小菱形,她就這樣重覆對折、挑起、壓住、撥順……百餘遍、數百餘遍……

天黑了。

制作區的每根木樁上都吊起了燈籠,巡吏明顯增多。他們推來了一輛輛噴水櫃,動靜太大,王葛暫停編織,看到噴水櫃的制式後,狐疑不已。

是這個時代早發明了此物?還是根據她以前制的唧筒演變的?若是後種可能,那這個時代的匠師簡直太有才了!下次再演變,會不會升級為猛火油櫃?

不過猛火油櫃的密封是一大難題。

此處不再吵後,她開始給熏籠收口,收口往上,是最難的花瓣狀編織。

器物棚外,已經有考生在往回跑了,各個心裏焦急:準匠師考試這一項,比匠工考時難太多了!

外頭可沒照明之燭,只能借月色,一個個跑的氣喘籲籲。若不是怕哪裏躲著巡吏,他們非得罵幾句發洩怒火。

這幾人都是走完了制木器物棚,一個模子也沒選,趕緊跑回起點,改去草編棚或制竹棚。不是他們挑,都比試到這個環節了,誰傻啊?可實在是……就說第一個模子吧,是水車的“葉板”,太簡單是吧?葉板是一百片捆綁的。也就是說,此為組合模,得制一百片。

那肯定不能選。

第二個也是組合模,還是用在水車上的,是連接葉板的“木鏈骨”,十個鏈骨為一組。

鏈骨可比葉板費事多了。繼續放棄。

第三組模子……量器組合,合具、升具、鬥具,均為榫卯結構。

第四組模子最可惡!矯直箭竿用的“木端子”,五十個!

然後他們直到走了一半,才終於看到了單個模子……一個精雕細琢的大雁。只有三天考試時間,全用來雕大雁嗎?

不行,得再快點走,換竹器棚。

竹器棚剛好也走出考生了。

“哈呼、哈呼、哈呼、哈呼……”此人兩步切換為跑,跑的真快,沒多會兒超過了木器棚出來的一個考生。

哈呼、哈呼……又超一個。這考生體力真強,一邊跑還能顧得上抹淚呢。他是上個考項成績最優的,被安排第一個進器物棚,他想著自己最擅長制竹、然後是制木,肯定要選最擅長的。

唉,哪知道竹棚裏的模子幾乎全是組合模!

如今想來,真該選第一組模子的……一組算籌,二百七十一根。

當時他都沒思考就過去了,第二組模子……兩組算籌。他要是選,是不是傻?

第三組模子……三組算籌。

“啊!啊!”不回想了,越想越窩囊,他原地狠跺兩下腳,痛哭兩聲,繼續跑。從棚裏出來時,休息區已經在烹晚食,聞味像是肉羹哩。“啊呀!啊呀!”再跺兩下腳……氣煞人也!

草編器物棚。

王葛已制作完畢,將模子、器物全端給匠吏。

匠吏先報模器名稱:“菱紋針線籠。”

王葛……原來不是熏籠,是放針線的?裏面墊上好看的帛布,確實是十分美而雅的針線籠。

匠吏先驗外觀,底部起編時是否為四根草莖一組,再數一共幾圈菱紋,數對後,隔幾圈數具體的菱紋數量,最後是收口。

“過所竹牌。”

王葛已經解下來了,趕緊遞給對方。

“考生通過。”匠吏記住她籍地、姓名。

王葛接回竹牌,揖了一禮,繼續前行。下個器物架、下下個都空了,然後看到的是一大盤稻草繩。這是最原始、最粗糙的兩股制式的稻草繩。地上的材料除了幾捆稻草,別無其它,她見繩上全是撅出的稻草毛刺,趕緊舉手。

巡吏就在丈外。“考生何事?”

“我想問仿制此繩的最低標準,是整體粗細相差不大即可?還是我每次往裏加稻草的根數,必須跟此繩每段距離裏的稻草根數完全一樣?”

“整體粗細不超過一分距,即算通過。”

王葛的手立即扶到草繩上,因為第一個進此器物棚的考生通過了察驗,已經走過來。

咚!

揚名鼓槌響。

“瓿知鄉,王葛,過。”

咚!

“縣邑南巷裏,盧……過。”

盧姓考生很快就走遠了。

王葛越發慶幸自己當機立斷。前方的模子要麽也難制、要麽早被選走了。她把草繩、材料都抱到制作區,還是選最靠近燈籠的位置。這時已能聞到飯香,看來休息區不遠了。不急,先搓草繩,大不了不吃。

不過真的好香啊,莫非是肉羹?

王葛先解開一捆稻草,拿出幾株往鼻子上一摁,好了,聞不到肉羹味了。

兩股制式的稻草繩,別看粗糙,用處極多。凡是家裏種稻的農戶,基本都會用稻草搓繩。三株稻草為一股,每株的葉片相差一至二葉。合於手掌中順時針搓,註意,可不是只用掌心搓,而是掌心(從接近手腕的位置)至手指並用。搓一截、揀三株稻草合進來。合的時候也得註意,一定要將合的位置懟齊。

刺喇喇……

刺喇喇……

每一搓,都是這種動靜。

搓一尺長後,她用一株稻草將首端捆了幾圈,掖緊,防止松散。搓了三尺後,用膝蓋夾住繩子,如此才能每搓一截、將這截拽到身體後頭。如果堆在身前,草繩就會在地面和她掌心間支棱著,影響搓的速度和質量。

刺喇喇……

刺喇喇……

她的手早在這些年的窮困生活、日覆一日的各種草編練習中磨礪出來了。先是紮出數不清的小口,迎著光亮看,有時瞧的她自己都毛骨悚然。後來長了繭子、又搓破,傷口好了、再長繭子。

慢慢的,她的雙手變成了這樣,不止骨節粗,還布滿了細小溝壑,掌紋裏黑黢黢的,在飛流峰的溫泉裏泡都泡不幹凈。

可是這又怎樣呢?這些黑紋、粗糙,就是草編匠人的勳章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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